北国以北

北国以北

北国以北　
　四月的暖流吹遍了北国的疆土，树木渐渐泛绿，鸟儿像是被赦罪的犯人一样高亢鸣嚣。人们迈动着繁乱的步伐生活在这个充满欲望的城市。
　　
　　生活是一场放逐与流浪。年轻时的我们曾大胆的想着要去对这个世界大声地嘶吼咆哮，也曾想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改变什么，甚至觉得我们可以拥有永恒的自由的灵魂。可最后我们往往都选择了流亡，变成了躲在石头背后默默忍受这世界咆哮的人，被巨人压制在脚掌之下，每日都用“永远太远了”这种话来回避自我的人。
　　
　　在我们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我们都不知道这条道路正在渐渐地将我们与现实接轨。久而久之，当我们达到梦想的彼岸时，回头却发现自己还站在现实的起点。
　　
　　Don’tcareaboutthebegining.
　　
　　打下这段话后我望向窗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五月的天空静寂又温和，已经没有呼啸而过的冷风。我顺手将桌边喝完的安神补脑液瓶子扔到垃圾桶里，接着又望向电脑屏幕上的一串串文字。老妈说我最近神经衰弱，硬是让我把两盒安神补脑液喝完，于是我在饱受生活上的精神折磨后又要遭到每日中草药的侵害，导致我变得愈加消瘦。
　　
　　最近觉得我像是患了考前综合症，尽管这距离高考还有那么一段时间。夜里总是很难睡着，中午又一睡不起，每次躺到床上总是能想起在北京中传考试前夜的场景，频繁地起床看时钟，一夜反复上十次。
　　
　　不知是一个人沉浸太久还是怎样，每次总是看着微微发亮的天，慢慢感受寒冷的褪去。在北京那没有朋友的一周里，我的生活像是度日如年。蔡健雅在《呼吸》中唱道：那快乐太清楚，才衬出现在的孤独。
　　
　　我们的记忆像是曾经温热的石头，然而饱经沧桑后它早已千疮百孔，不再光滑，不再可爱。
　　
　　我经常能够联想到一幅场景。我走在陌生的大街上，世界倾倒成黑白色，四周是黑压压拥挤的人群，像是蚂蚁一样蠕动。突然感到内心恐惧，没有人知道我是要去哪。我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失去了一首歌，失去了一条马路，失去了一个酒杯。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洞中，并且日复一日地沉沦。
　　
　　记忆在我们的世界里显得格外重要，至少在我们可以切身感受到时间的喘息时，是这样的。
　　
　　最近我常常会拿起高中的毕业照，看着一张张欢笑颜开的面孔，如果不是右侧的姓名备注，可能我连一半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我还记得照毕业照那天天气异常的好，阳光倾泻，微风和煦。SIX穿了一件雪白的连衣裙出现在我面前，那光芒像是一道闪电“唰”地一声把我雷得外焦里嫩，还没等我定住眼睛看清楚，她就已经被教学楼扑天而来的白色纸飞机瞬间淹没了。紧接着seven穿着一身黑色小礼服手持两米高的红色彩旗从不远处缓缓跑来，气势如虹，我等好友纷纷落荒而逃。事后seven还被班主任训斥一通，最后乖乖地把彩旗插回花园里。
　　
　　那天我陪着他们最后一次看了学校的操场和教学楼，坐遍了班里每一个人的位子。seven还说：原来坐第一位这么舒服，然而我们却再也没有时间去留恋。张悦然在《鲤·来不及》中说：“和时间的这场比赛，是注定要输的。事实上，从生命的一开始，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拍完照片写完同学录，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不经意间向曾经的教学楼又看了一眼。有那么几个学生正在拿着扫把打扫着遍地的纸飞机，校长和几位老师在旁边轻声地嘀咕着。这些是注定无法留下的印记。
　　
　　暌违数载之后，假如我们再度回到这个地方，走在踏过无数遍的放学路上，看着操场上孩子们绽放的笑脸，你是否会记得曾经的自己在拍摄毕业照片那天盛大的场面？上千人相拥在同一片天空下，你是否能够记住他们的笑脸？
　　
　　那些你注定要守护的人，曾经约定在未来的人，他们的模样，是否还那样清晰。
　　
　　丘吉尔曾在剑桥大学发表演讲，全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但他却只说了一句话：“Nevergiveup！”尽管当时全场掌声雷动，但总会有人因为觉得没能学到伟人传授的成功经验而感到大失所望。然而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暗自感慨那些愚昧的人在为了这样一句话发出赞许的掌声时，他们自己正在被这个世界抛却。
　　
　　他们或许并不相信一度的坚持就可以换来光辉。
　　
　　曾经看到佛经有关时间的描述。一分钟有六十秒，一秒钟六十个刹那，一刹那有六十个当下，一秒钟有三千六百个当下。信仰佛教的人把时间切割成十分细小的单位，这便制造了永恒。永恒在现在，人们可以感知和活着的只有当下，人们就可以永恒的坚持。
　　
　　默默曾对我说：这个世界你觉得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你疲惫、不安、愉悦都来源于自己。即使你对这个世界不闻不问，再或许你经历了坎坷，你现在一事无成，你几乎放弃了现在的一切，但它依然会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不要用你无知的想法设法要去摆脱它，它就像是宿命一样，会跟随你到你死去的那一天。
　　
　　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
　　
　　我感受到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一簇簇杂草，我也无法再去压抑自己心中的想法。
　　
　　这些总是要来的，像每个人开怀的笑脸，我们终究是要去向远方的人。
　　
　　我曾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因果有报；
　　
　　一度以为生活是永不褪色的年华：
　　
　　一度以为我们所拥有的青春就是我们疯狂奔跑的资本。
　　
　　然而，当眼前的路在夕阳中绝尘而去后，才明白，这一度的坚持，是时候放弃了。
　　
　　我们一直都活在一场又一场赌博中。儿时的我们拿弹珠赌糖果，哭闹是我们最好的表达方式；初中时我们拿成绩赌品牌，拉帮结派是我们最乐意做的“勾当”；再大一些我们拿理想赌明天，一意孤行是我们最无理的追求。我们都是这样一路走来，原本装到溢出衣兜的筹码现在也已经所剩无几，我们的双臂渐渐抱得更紧，想要去抓住这些过往的琥珀色年华。
　　
　　不久前的自习课，VAN对我说：“我输了，输得很惨。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当初的坚持现在都换来了什么。”
　　
　　“我们都在做没有结果的事，就像是你吃米饭时不会预料到哪一口会吃进去一颗石子。何况，这世界失败的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我一边看书一边对Von说。
　　
　　“我希望明天就是终点，生活已经榨干了我对艺术的向往。”
　　
　　“或许，你应该觉得庆幸，生活榨干了我的理想，但我依然狼狈的活着。”
　　
　　“看不清以后。”
　　
　　“因为你满是幻想。”
　　
　　“我想休息。”
　　
　　“但你不能停止。”
　　
　　我抬头与他对视。
　　
　　这就是我们躁动不安的生活。我们都在与理想背道而驰。
　　
　　假使有一天我跋山涉水去到了遥远的彼岸，我终究还是会像斗志昂扬的远航者一样，就算这儿没有旖旎的风光，但我依然回到这个起点。
　　
　　手中的最后一块筹码，我掷向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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