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棕香

久违的棕香

　　久违的棕香
　　
　　上海一考生
　　
　　高考前，奶奶打了一次电话来，这是这一年里我们第一次通电话。
　　
　　奶奶没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每次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拿着一个记录着电话号码的笔记本，叫村里的小孩儿帮她拨。所以，当我按下免提键时，电话里面传来的总会是另外一个声音：“喂，是小毛吗？你奶奶叫你接电话。”
　　
　　那幅我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小小的我跪在凳子上，拨通了远在广东的父亲的电话。站在我旁边的奶奶笑眯眯地走过来，双手在衣服上蹭干净后才颤巍巍地接过话筒，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寒暄。
　　
　　奶奶不懂什么谈话的艺术，总是絮絮叨叨地讲着最近的天气和庄稼的长势，而这些在我看来都无关紧要。所以，我到城里念高中以后，便开始厌烦奶奶打来的电话。每次说的都是那几句，吃没吃饭，啥时放假，家里的李子熟了……真烦，我气愤地埋怨着。
　　
　　读高三以后，也许是不想打扰我的学习，奶奶就再也没打过电话来。直到那一天，我的手机里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地絮叨，一点也没变。但是我却变了，我是多么希望听到奶奶的声音啊。当她说家里包了粽子，等我考完后回家吃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三年没有吃过奶奶包的粽子了。奶奶包的粽子很香、很香，是用农村传统的方法做成，在锅里放上许多竹叶和着粽子一起煮。我真想回到小时候，依偎在奶奶熟悉的气息里，听她讲那些从奶奶的奶奶口里传下来的古老故事……
　　
　　那时，我还在乡下读书。父母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奶奶、爷爷和我三个人。每天早上我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都会听到一声“咯吱”的开门声，接着厨房里的灯就亮了，我能清晰地辨别出奶奶是在添柴还是在炒菜。奶奶总是等到饭菜都烧好后才过来叫醒我，她从来不会责骂我赖床。
　　
　　后来我到城里念高中了，过着三年如一日的住校生活。每到周末，第一时间就是和朋友们去网吧。而那个乡下的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上一次回家，是参加爷爷的葬礼。爷爷去年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奶奶一个人了。送走爷爷后，我又回到了学校，一头埋进书山题海里，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而拼搏。然而，理想到底是什么呢？我们现在流下汗水和泪水不都是为了将来的幸福吗？而幸福的归属就是家。我好傻，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亲情，才是最重要的。许多人，只有等到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就像爷爷。
　　
　　我已经想好了，考完后就收拾东西回家。等着我，久违了的棕香；久违了，我亲爱的奶奶。
　　
　　【点评】
　　
　　这篇散文以叙为主，叙议结合，用微电影一样的生活片段阐述了自己的顿悟（“幸福的归属就是家。……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亲情，才是最重要的”），其语言简洁明快，文字在当下和回忆中不断穿梭，以绵密的针脚缝制出了感人的画布，并借“我”对奶奶态度的前后对比以及自我反思点透主题，读来亦情亦理，引人回味。
　　
　　开篇写奶奶不识字，打电话需要村里孩子帮忙，后文又写奶奶絮絮叨叨而“我”感到厌烦等，这些细节看似无关紧要，实则丰满了奶奶这个人物的性格，也为转写“我”思想认识上的转变预作了铺垫，作者的构思颇为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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