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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这样流泪
寒风吹起阵阵涟漪,隔着一片青色的稻田,嗅着油菜花的清香,自觉舒适与安稳。可令我魂牵梦绕的人,早已离我而去,留给我的只有淡淡的离殇,在朦胧的故乡景致中,我不禁潸然泪下。
我是一件蓑衣,一件挂在墙上被人遗忘的蓑衣,陪伴着人们走过几十个春秋的蓑衣。朴实的针线缠绕一身,颜色虽被雨水洗去光泽,但却又是极为纯正的土地色。望着窗外的小雨,我回想起曾经的辉煌:“青斗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我曾伴随着姜太公在清澈的湖面上垂钓,成为多少文人志士笔下的风流,自己似乎有血有肉,有最朴实自然的文化之风。想到这里,我把头抬得高高的,仿佛自己拥有一切,骄傲挺拔。
可是让我光荣的是伴随着主人在风雨中劳作。主人挺着自己抖擞的身子,披着我,阳光洒在大地上,大地一片金黄,伴随稻田的香,蛙声阵阵,漫步在神圣的大地,我是主人不可缺少的伙伴,无论狂风暴雨吞噬一切柔情,还是大雨倾盆打碎一切的希望,我都会用结实的腰杆,挡住一切风雨的侵害。主人赤红的皮肤透着汗,汗水雨水交杂着,仿佛在表演交响乐,我与主人的皮肤紧紧相依,主人锐利的目光中流溢出几分柔情,手臂一挥,抬,放,节奏分明,主人与我痴情缠绵,用粗犷的大手笨拙地修补我的伤痕……他曾说与我相伴一生,当时我是多么向往、多么渴望呀!
可,主人却先背叛了。
一天,我依靠在斑驳的墙边,天空有乳白色般迷茫的色彩,雨色朦胧而又明艳,染遍了一袭白衣飘然、一片流水潺潺。我清晰地听见主人与他妻子的对话:“就不能不走吗?这里多好呀!”向来坚强的主人泪眼朦胧,长叹了一口气,抽着嘴唇说:“这里……昨天有官来找我们,说什么改种花草,说什么美化城市!笑话,田都没了,花草能吃吗?”主人越说越气恼,但又长叹一声,摆了摆手,“没办法,哎……”这几句话听得我心发凉发痛,落下几滴泪斑驳了泥墙。
主人走了,那天有着大雾,似乎想留住他远去的道路。我哭了,即使,“荷风送香气,竹露滴轻响”,我也都难以再安然,我被久久钉在了泥墙上了。
直到过了很多年,说是要修缮老屋,我那天终于见到主人,西装革履的主人,我十分欢喜,以为你终于可以换上我了,但你却视我如无物……他与一个戴着工作证的人谈着,一阵寒风袭来,我飘落了下来,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见了冷冷地说:“什么玩意!”走之际,他还用力狠狠地踩了我几脚……我流着泪明白,或许主人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件蓑衣的自叙,也是份心灵的告白。那件老旧的蓑衣已经永远地挂在了墙上,即使被风吹落也无人问及,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它的主人会回来,擦去墙上的泪痕,带着蓑衣,在田里不断奔跑。
“从来没有这样流泪过,也许,这是农村永恒的伤痕,也是永恒的温度吧!”蓑衣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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