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地你，冷漠的我

焦急地你，冷漠的我

　　我至今都忘不了在那个寒冷冬天的夜晚，母亲焦急的身影，和那个在二楼窗户上趴着的冷漠的我。

　　冬天的风刺骨，到了夜晚更甚。我躲在温暖的房间里，静静地看那本漫画书。正读得津津有味，却听见母亲在厨房叫我，我不想放下那本书，装作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又传来母亲的喊叫，一声接一声，显然话中有气，我也急了：“喊什么喊啊，烦人死了！”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耐烦，被切割的时间，被打扰的愤怒，全化为此时两座火山的对抗。正准备放下书，离开房间，门却突然被用力地推开，门把手和墙壁撞击，形成巨大的声响。一场激烈的对战已然开始，漫画书成为了罪魁祸首。我夺门而出，留下一片狼藉的卧室，和歇斯底里的母亲。

　　我没有去很远的地方，而是躲在了单元楼二楼的窗户旁。根本来不及穿外套，冷风直往秋衣里灌，眼睛无助地望向窗外，太多年，没有静静地看月亮了。一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上，月光泠泠地洒下，印在这熟悉的院子里，也映在我的脸上。树叶沙沙作响，小区里几乎没有了人。灯火渐渐熄灭了，黑暗笼罩着整个城市，只有几盏路灯悄然地耸立在路边，一只流浪猫立在墙头上，喵了一声，跳下墙头，不见了。满世界似乎就剩下我一个人。累了，就坐下，坐着坐着，竟靠在楼梯杆上睡着了。双手环抱住自己，两腿紧紧靠在一起，头发散落，任由风肆虐地吹着。

　　不一会儿就醒来了，冷空气步步紧逼。家门突然打开，我不敢向下探头望，生怕被发现。母亲拿着手电筒，大踏步冲出了单元门。大衣随意地套在身上，被风鼓起来。我从窗户向远处偷看，母亲在街道左右徘徊，脚步慌乱。我看不清她的脸，料想那一定是一张破碎而又扭曲的脸。风淹没了她的声音，只见她突然加快脚步，一个踉跄，摔了下去。被台阶绊到了吧？但马上，她就扶着栏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直起身子，将散乱的头发拨回两肩，继续向前走去。

　　而此时的我，像一个旁观者，若无其事的盯着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没有一句应答，任由自己的心继续冷酷着。母亲终于又走回来，她开始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以我倔强的脾气，怎么会就这样投降认输？我没有理会，反而用手捂住耳朵。大概是她喊累了，步伐渐渐不稳，又或是彻底绝望，一步一步往家门口走来，消失在门洞里。

　　我愣住了，空气里还回荡着她的呼唤，那声音听了多少次，12年有多少次她叫我的名字。有时是唤我吃饭，有时是提醒我起床，有时是给我加油……那声音哪一天可以少呢？什么时候开始，我感受不到那声音的温度。“蔻儿——蔻儿——”回家吧，回家来，妈妈想你。眼睛酸酸的，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的心里此时也升起一个声音：“妈妈——妈妈——”妈妈一定会答应，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妈妈从不曾拒绝我的呼唤。

　　我觉出自己的冷漠，紧握拳头下了楼，手汗如潮水般涌出，轻轻敲门，门居然是打开的！母亲专门给我留了一扇门！我推开门，桌上的饭菜依旧完好地摆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妈——”我搂住母亲，给了彼此一个久违的拥抱。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在了母亲瘦小的肩上，浸湿了那个月光下焦急的母亲，也滋润了那个在窗户旁冷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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