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公狗

男人与公狗

　　一条狗其实不孤单，想一条狗才孤单。——刀刀

　　我今年30岁，一个阳光下谢了顶的单身男人。我的公狗也是阳光下踱在小巷里的单身公狗。我们都是单身一族的兄弟。

　　我和我的狗在小巷的藤椅里，看着阳光褪去这个城市的黑色诡异。所有青苔的墙壁都映着模糊的影子；所有的高厦的玻璃窗轻轻滑去夜幕里轻装，溶进了光芒里；所有汽车按着喇叭匆匆溅起昨夜里的污水；所有的阳台都一点一点抹去了黑夜里的隐秘，开始诉说阳台里快乐或不快乐的故事。

　　我拍拍公狗的头，我说兄弟，咱退退吧。公狗吸了吸湿湿的鼻子，点了点头。

　　也是，距那个城市太近人会变小的，咱这辈就是巷里那股湿气里的人。公狗同情地眨了眨眼。

　　巷子口飘过一个姑娘，走进来了。姑娘抱着狗走进来了。白皮凉鞋把小巷和我还有公狗都敲得心动了。青石板映着昔日漏掉的的露珠，印着车辙里的伤痕，还有某年某月里熟悉的灯笼草的气息。姑娘和狗都是白的，站在小巷里好象小巷就远了，成了安静的背景，只留那姑娘那狗在这景上。这是带点讽刺的装饰，把小巷倒衬得更平易近人起来。

　　姑娘和狗停在我们面前，灯笼草的味道也停下来了。那灯笼草的味道伏下身来，白皙的透明的皮肤，长长的褐色的发际覆盖着雪花雕般的额头，明晰的光线顺着眼角流过高高的鼻梁，嘴唇是红润而小巧的，勾勒着无法描绘的线条。我努力不去想我的谢顶。一转眼看见她怀里的狗，白得很干净很纯粹，和她一样流连得象精灵。脚触到公狗蓬蓬的乱毛，公狗的鼻子湿湿的，一动一动。哦，我的公狗。

　　灯笼草的味道站了一会儿，和她的狗。我和我的公狗嘿嘿傻笑，带点小巷里的湿气，象小巷面对匆匆变化的手足无措。姑娘和她的狗是那城市里的光芒，没有巷子星空的那股安静。那是带着味道的诱惑，点着绛唇的诱惑。

　　姑娘说：“借过一下，好吗？”

　　我和我的公狗站在青石板上看她和她的狗飘过去。某家里饭菜的香气盖过了灯笼草的味道，把整个巷子都变成了个实实在在的画，这是巷子的味道，青石板的味道，老架子车吱呀而过的味道，一起隐在这幕后的。

　　我拍了拍公狗，兄弟，回家吧。公狗的鼻子湿湿地抽了抽。

　　一同隐去的，还有这巷子的湿气和城市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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