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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教育心得:谁在泯灭我们心灵的微光
语文教育心得:谁在泯灭我们心灵的微光上海市位育中学 秦振良
回首自己三十年的教学人生,最快乐的还是第一个十年,尤其是最初的几年。当时热情满怀,但不谙世事,很少去想高考的事,认为第一要务是让学生和自己一样喜欢语文,感受到语文的魅力,品味出语文的醇美。
工作的学校是黑龙江大兴安岭实验中学,全地区唯一的省重点学校,是寄宿制的,三面环山。教师们就住在与学校相邻的家属楼里,于是我常能带着学生到山里,欣赏那一派北国风光。
在我的课堂上,学生总是很随便。记得有一堂课,正在让学生背诵《荷塘月色》。一位学生指着窗外的山,说:“老师,看,达子香开了!”达子香又叫杜鹃花、映山红,鲜族人叫金达菜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入春以来,一直灰蒙蒙的山上果然有了红晕,一簇簇的,那红晕已然连成一片。
哦,真的是达子香开了!
于是,我让学生都到窗前去看。下午放学,又带着他们到山里置身花丛观赏。最后,我和学生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在山坡上席地而坐。
“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是怎么写荷花的清香的?”我问。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学生异口同声。
“这句用了通感修辞,什么是通感?”课上讲过的,借此复习一下。
“就是不同的感官沟通。”
“这一句是嗅觉和听觉沟通。”
“你们能不能也用通感,描写一下眼前的达子香?”
停了片刻,学生便七嘴八舌。最后还是语文科代表的“山间到处都弥漫着醉人的芬芳,仿佛一张极大的网,拉住了我,使我久久不肯离去”赢得一片掌声。
我让学生就此自拟题目,写一篇作文。当然,我照例也写了一篇,题为“俏不争春”——达子香四月末开放,而此时的大兴安岭竟还不见一点绿色,达子香绽放不是和万物争夺春光,而是要把春天到来的消息报告给人间。她是春天的使者!
讲评作文时,我说:“我们大兴安岭地域独特,物产丰美,可远方的人们往往把我们这里想象得很可怕:高寒禁区,人们都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羊皮大衣,赶着狗爬犁。(www.fwsir.com)如果不戴帽子出去走一圈,耳朵一摸就掉了,眼皮一眨就冻上了。”学生笑作一团。我又激发道:“远方的人们对我们这里多么不了解啊。同学们应当用自己的笔向他们介绍这里美好的一切。那样,他们一定会对这片绿色的宝库产生神往之情的。”学生都跃跃欲试,于是我又板书了下一个作文题:向远方的朋友介绍大兴安岭。并让学生当堂把提纲列出来。
学生的提纲大都以四季为序,有的还拟了小标题,但并没有抓住大兴安岭四季的特点,于是我板书如下:
______的春天____的盛夏
______的秋季____的严冬
然后让两位学生上来填写。结果分别填为“明媚”、“炎热”、“丰收”、“寒冷”。
“这些词语是否抓住了我们大兴安岭四季的特点?”我问。
学生都说没有,因为绝大部分地区的四季都是如此。
一个学生还说:“夏天我们这里并不热,冬天虽然寒冷,但很美。只写寒冷,和远方的人恐怖的想法不就一样了吗?”
“说得真好!那填什么好呢?”
一时默然。
“从时间上想一想,南方的春天一般都在几月到?”我启发道。
“三月。”
“我们这里是在几月到?”
“五月。”
“迟到的春天。”学生争相说出。
“嗯,迟到。既准确,又将春天拟人化,富于美感。”
我进一步启发:“夏季呢,南方是炎热的,我们这儿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炎热’的反义词是?”
“凉爽。”
“秋天,秋霜过后,桦树叶金黄,柞树叶火红,落叶松则红里带黄,同时还有好多不知名的野花在这个季节依然盛开着,这一切用哪个词为好?”
“绚丽。”
“冬季,尽管寒冷,但白雪覆盖着群山大地,又有森林做屏障,常常一丝风也没有,空气纯净得很,纯净得可以罐装出口。这和寒风呼啸,尘土飞扬的某些地区形成鲜明对比,用……”
“洁白。”
“洁净。”
“素洁。”
“哪个好些?”
最后,许多学生认为“素洁”最好:既洁白,又纯净。
这样,一唱一和,就把原来所填改成了:
迟到的春天
凉爽的盛夏
绚丽的秋季
素洁的严冬
想到这些题目过大,有的学生会写得泛,难以调动所有学生的积累和最感兴趣的内容。我又板书了“亭亭白桦”、“奇特的北极光”、“北国雪”、“我爱大兴安岭的冬天”、“加格达奇——樟子松生长的地方”、“五花山”、“秋天的野花”、“你知道落叶松吗”、“猴头·蘑菇·木耳”等十几个题目,任其选择。这些题目,内容有多有少,范围有大有小,可以启发学生从各个角度去思考,有助于打开思路,也便于学生根据各自的写作能力和生活积累选择熟悉的内容。
当时,学生并不以作文为苦。我看学生的作文,也其乐融融,每篇在点评修改后都不吝溢美地写上长长的评语。所以,作文课是学生最喜欢的。
一天,我说:“这么好的作文,应该让远方的朋友分享才是,不然,真可惜了。投一投稿吧。”
于是一篇篇表现北国风情的作文寄出了。
也许是因为学生写的都是真情实感,也许是因为远方的编辑对大兴安岭颇有兴趣,投出去的作文,大都能在中学生的报刊上发表。
几年下来,有了四十余篇,我将其收集整理,取名为“北国红豆——大兴安岭的孩子献给全国中学生的礼物”。计划到了百篇,寄给出版社。
遗憾的是,1987年震惊中外的“5-6”大火,使大兴安岭这片绿色的宝库元气大伤。成片被大火洗劫的原始森林,一棵棵枯黑的大树如剃头般伐掉了。这以后竟有了黄尘天气——几年前学生在作文《十年后的大兴安岭》中的预见,不幸言中了!
不久,我便到了辽宁锦州。最初在教育学院做教研员,之后又到教育局,但对上课,我依然情有独钟。每当到学校或在教研活动时听课,面对黑板,我常常怦然心动,于是很想到中学去上课。最后,竟误入歧途,到锦州中学协助校长做管理,先负责德育,后负责教学。这所学校是辽宁省十所模范学校之一,所谓“模范”,其重要指标当然是“高考”。校长是一位语文特级教师,他说:“看过你写的那本《高考现代文阅读解题指导》,每周为咱们高三各班上一节专题指导课,如何?”
给高三学生上课,尤其是上高考指导课,是鲜有乐趣可言的,因为高三课堂讲的看似语文,实则大都不是真正的语文。但能重新走上讲台,总是令人欣喜的。这样,我在锦州上的语文课,都是与高考这个幽灵共舞。当时在课堂上,总有起舞弄清影,幽灵在人间的感觉。
为了圆学生的大学梦,随着地域的转换,我的时间越来越多地被高考这个幽灵吞噬了。
九十年代后期,素质教育在全国看似如火如荼,人们像当年趋之若鹜奔赴昔阳县去学大寨那样,纷纷到上海取经。我随着这股大潮,也到了育才、进才中学参观——现代化的建筑、先进的教学设施,令人赞叹:的确是海派气象。各种报告也绘声绘色,恍若教育的春天真的到来了。当时的上海似乎成了全国各地在高考沙漠里艰难跋涉的教师们的绿洲。于是,我便像三十年代满怀理想的人们向往延安一样,来到了上海。殊不知,高考这个幽灵是无处不在的,它徘徊在中国的每一片土地,在上海它同样法力无边。
毛荣富老师也是这股人潮中的一员。这位六十年代毕业于复旦,在各大报刊发表文章干余篇的语文特级教师悲观地说:“中国的教育完了。”
我并不像毛老师那样悲观,我相信物极必反,但忧虑的是不知何时才会有“反”的出现。
夜未央,路正长,我还在走我的路。尽管我始终未舍弃心灵的微光,但我无时不在企盼阳光普照的明天。企盼学生都能沐浴着阳光轻松愉悦地吸吮语文的甘霖!企盼未来的教师不再如我们这般辛苦纠结地工作。那样,师生们心灵的微光才能燃起熊熊的火炬,我们的民族才有更加辉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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