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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浚安回四川省宣汉中学的演讲稿
周浚安回四川省宣汉中学的演讲稿
原创: 周浚安
母校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学弟学妹们:
大家下午好!
很高兴我今天能够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聚一聚、聊一聊。此时此刻,我心里说不出的紧张,说不出的激动,真可谓百感交集。2005年,我从这所学校走出。没想到阔别十三年以后,我又再一次回到了这里。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听着校园的铃声,我更添了许多怀想,仿佛我一直就未离开,我还在这里上学。
前不久,我看了一场电影,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大鹏、乔杉、古力娜扎主演的,叫什么?《缝纫机乐队》。一把破吉他和一群“傻子”的故事,不知道感动了多少人。我不由得想起,2013年的夏天,我在四川青少年文学院任职的那段日子,稍有闲暇便听筷子兄弟的那首《老男孩》,有一句话戳人泪点: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是啊,青春一去不复回!可是谁又不曾梦想过要仗剑走天涯,去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呢?
和大家一样,我曾经有过很多的梦想,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痴心妄想,比如当个国家主席什么的。大家不用笑,这只是打个比方。不过,回过头来,我们又有多少梦想不就像笑话一样呢?但即使只是笑话一场,也总比行尸走肉似的活着要强啊。有了想法,就说明你已经在进步了。登上云贵高原,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我这样介绍自己:我是一个爱做梦的孩子,从一个梦里走出,立马又钻进另一个梦里。有梦想并不可耻,敢于追梦的更是英雄。
我的第一个梦想,是想当一名货车司机。我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每次赶场都会看到一些大货车,都会听到它们发出刺耳的鸣笛声,紧接着就是一声高喊:“走喽!”那年,我7岁,看着一辆辆在泥泞路上奔往山外的大货车,我一下便明白了,什么穿新衣服、天天吃肉啊什么的,都算不上理想了。几天后,我写信告诉在外地打工的姐姐:“我长大了要当一名驾驶员,货车驾驶员,那样我就可以载着一车食物,周游世界了。”
我的又一个梦想,始于我的13岁。那一年,我终于走出大山,进入县城求学,学校就是这里,四川省宣汉中学。此前几年的时光里,无忧无虑的轻松生活,调皮捣蛋的精彩日子,让我几乎忘记了开着货车去周游世界的事。直到进入宣汉中学,走进初2002级4班,我才明白,原来青春可以是五颜六色的。一个名字的出现,更让我不得不加快清醒,安静地思考人生:我长大以后,到底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名字,叫韩寒。那一年,韩寒一举夺得新概念作文比赛一等奖,媒体炒得火热。我嘴上没有讲出来,心里却很不服气,不就是作文比赛获奖嘛,我以前在全乡的作文比赛中,不也是经常得奖吗?不过,这也只是拌拌嘴皮子而已。直到一场大病,才真正把我拉上了文学的“邪路”。
那场病生得很及时,让我不得不直接面对孤独。是的,孤独,就像我在小说《行走在单人床上》后记里写的那样:一个爱写作的人,多半都是孤独的。我本来能有很多种方式获得欢乐,但我却总是拒绝,怀着纠结的心绪回到孤独里。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我身上浓浓的乡土气息,与正在加速的城镇化格格不入,也就是说我始终是一个“土包子”,一个甚至不知道周星驰是谁的“土包子”。然而一回到乡下,我似乎又成为了城里人,与儿时的伙伴们又有了很大的隔阂,也玩不到一块儿了。
我之所以拒绝欢乐,便是源于对孤独的恐惧。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也不愿意去暴露自己的无知与渺小。最初,在我的眼里,城里的女孩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一个漂亮的女生居然上厕所了,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同桌在作业本上画了一颗爱心,我问她:“这是什么?”她说:“你猜。”我便猜,猜了好久,终于说道:“是桃子。”四周的人立马哄堂大笑,我则面红耳赤,从此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生病期间,我脑中止不住胡思乱想。为了克服对孤单的恐惧,我买来了《故事会》等刊物,躺在病床上自娱自乐。这么一来,我便深深陷入了书的海洋,金庸的,古龙的,琼瑶的,韩寒的,郭敬明的,甚至贾平凹、莫言的……没有特定的门派,只要是文学书,我逮着便读,尽管时常为买一本书而几乎挤掉了一周的生活费。再后来,读已经远远不能满足,我便自己试着写。那个时候,我经常幻想自己成为作家的样子。
梦想是什么?梦想不是简单的我要怎么样,不是简单的我要做什么,不是简单的我想拥有什么,更不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某些奇谈怪论。真正的梦想,必然是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中,经历过一些世事,自然而然地由心底萌生出来的。
2000年,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一场鼻窦炎手术直接让我的文学种子发芽了。不过,我最初是不敢说出来的,大家已经习惯性地忽略我,我也习惯了躲在角落里。就算实在憋得慌,也只能悄悄地写。我的幸运便是在这一年,我遇到了一位老师,是她给了我最初的信心。这位老师,就是新调来的语文老师,董小萱老师。校园杂志《课堂内外》刊登的一条征文启事,让我一口气写下了一篇小散文《浪花》,写的是一位小男孩送转学的同桌登上轮船的故事。我怀着满腔的忐忑,送到了董老师面前,我以为我照例会引来一番打击,或者是劝我要“干正事”。谁知董老师不但没有打击我,反而还指出:“你这个首尾呼应设置得非常好。”而且,在第二天的课堂上,她还将我这篇文章朗读了出来。那堂课的场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我不时抬头看她,又忍不住埋下头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她读着。就是那篇文章,那堂语文课,开启了我之后十八年的文学创作之旅。
那之后,我就发了疯似的,上课悄悄写,下课狠劲写,怕被老师发现,就在桌子前半截堆上厚厚的一叠书。写散文不满足,就开始写小说,写短的不满足,就开始写长的。想到金庸笔下的大侠们,我开始写武侠小说;后来看了周梅森的书,我又开始写政治小说。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师们可都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他们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岂会看不出我的小九九?在后来我当老师的时候,对学生们打小算盘予以宽容的同时,也会加以管束,我曾直接告诉他们:“你们别自作聪明,你们耍的那些小把戏,老师早就会玩了,千万不要以为老师看不到。”不过当时我是幸运的,我所在的学校是宣汉中学,是一所省级重点中学,我所遇到的老师,也是看重素质教育的老师,并非只以考试分数来看待我们的成长。为了防止我走火入魔,老师把我写的小说没收了,但并未撕毁,而是一再叮咛我不能本末倒置,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中国只有一个韩寒、一个郭敬明。
可是老师们并不知道,我已经走火入魔了,我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也不能不阅读、不写作。从初中到高中,我一直就这么疯狂地追逐着,忘掉了周围的一切,尽管老师们见了是那么的着急,亲人们见了是那么的担忧。不过,与其说是走火入魔,还不如坦白地说,只有文学才能让我看到自己的价值。因为生得卑微,我虽然成绩还算是走在前列,但也始终不能与城里的同学们打成一片,更不能像他们那样可以拥有画画、唱歌、跳舞等特长,只有文学才能唤起大家对我的一丝记忆。不过这么一来,学习便自然大受影响,成绩直线下滑。同学们的嘲笑、老师的失望、父母的痛骂接踵而至,但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出自己处境的危急,短期内想把成绩突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思来想去,别无他路,只有继续创作,希望能以此叩开升学的大门。幸运的是,在那一年的考试中,我竟然发挥得非常好,一举考入了高2005级实验班。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觉得那段经历很玄乎,当真可以说是如有神助,要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的坐立不安啊。
回想那段经历,我在感慨的同时,也经常感到庆幸。幸好我那年能够“稀里糊涂”地升入高中,幸好有那次侥幸的成功,否则后来的我就不会有那种“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信心,也就不会有我更加癫狂的逐梦岁月。
高中是一个新的起点,我信了这句话,我以为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自卑了,我也可以像其他同学那样拥有灿烂的阳光。一个女孩的出现,让我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涟漪,辗转反侧之后递出了人生第一封情书。可是我却太相信这句话了,完全忽视了:在横向上,大家都站在了一个新起点上;但从纵向上来说,每个人之间还是有着差距的。进入了实验班,不代表着我的基础也一下就扎实了;一次偶然的成功,也并不代表你会一直幸运下去。
我当时是在1班,且不说在家境上与同学们的天壤之别,就是从自身学习功底来说,班里也是高手如云。后来,有些同学出国留学,有些同学在清华等一流高校任教,有些同学在政界声名赫赫,有的同学在商界也混得风声水起。像我这样“撞大运”进来的,应该仅此一个,至少在当时,我还并未显露出自己的独特优势。这么一横一纵地比较,我便更加的自卑了,尤其是在碰到数学、物理、化学这些课程时,可以说是只能期待神灵的保佑了。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盼望早点分班,我经常扳着手指头数还有多少天就可以进入文科班了,这种愿望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一年后,我进入了顾成老师任班主任的9班。顾老师的乐观向上,让我的日子一下便明媚了起来。同时,虽然依旧是实验班,但数理化不再成为拦路虎,我毕竟还是有底气得多了。另一个女孩的出现,再次撩动了我的心弦,尽管她并不是有意的,尽管我已经受过一次伤。我想,我终于可以沐浴在阳光里了。谁知,就在那一年冬天,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让我坠入了人生的冰窖。就在我依然懵懵懂懂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没有一点征兆,来得那么突然,从脑溢血病发到离世仅仅七天时间。
虽然我总是那么卑微,但我也总算是生活在蜜罐中的。而此时,一切却全变了,我就像是一只飞在半空中的风筝,霎时断了线,直直地摔落,跌得浑身都散架了一般,包括我那本就卑微的爱情。呵呵,说到爱情,我的初恋是很失败的。那封情书花了我几个晚上,还洒上了一些香水。然而,那个女孩子是那么的高傲,哪看得起我这个卑微入了尘土的屌丝啊?在教室里,她的手就那么一扬,那封信便化作了满天的纸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同学们肩上。第二个女孩倒没那么直接,但或许是因为我上次的“传奇故事”吧,也始终没有给我一点希望。同时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女人,又突然成了我的继母。没多久,我便彻底崩溃了,我开始抽烟,开始喝酒,开始不讲卫生,开始故意与同学们发生摩擦。有很多次,我都差点从州河大桥上跳下去。
如果不是顾成老师,我想我是站不起来的了。很多人都对我失望甚至忽视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弃我。他也没有像某些老师那样板着脸,总是一大堆枯燥的大道理,而是用他那爽朗的笑声,用他在足球场上的左冲右突,一点一滴地感染了我。后来,为了减轻我家里的负担,他又帮我转班,让我进入了13班。他的人格魅力,他的教育风格,深深影响了我,也让后来的我运用到了教育工作之中。当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冲动,我要将这些东西写下来,那样至少在多年以后还可以让人再次记起这段岁月。于是,顾成老师自然也就成了我作品人物的一个重要原型,孙榆皓的班主任罗曼南老师,几乎就是照着他的模子刻画出来的。
小说《行走在单人床上》就是这样开始动笔的。当时,我总是没命地写,无论课上课下,白天做贼一般地躲着老师,晚上则老是独自坐在宿舍走廊的楼梯上,膝盖上放一块木板,一笔一画地勾勒着每一个人物,总是写了一点便揉烂一张纸。无聊的时候,一些朋友也积极为我出主意,说这个关系应该怎么设置,那个情节应该怎么落笔,还要加些科学知识在里面。我们曾经感叹:“这部作品一出来,肯定比《红楼梦》还要伟大。”为了刺激自己的灵感,也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位作家,我开始蓄长发,也更加频繁地跑向厕所,去抽上一支“作家烟”,更加肆无忌惮地喝“作家酒”,为了掩人耳目,将白酒装进矿泉水瓶里,就是上课时也可以来上那么一口。现在想想,真是荒唐可笑,伟大的作品可不是那么容易产生的,有了作家的样子可也并不一定就真的成为作家了。所以,我忠告学弟学妹们,千万不要钻进牛角尖里。
从顾成老师开始,我又遇见了几个好老师,比如教我们化学的祝隆中老师。我们是文科生,他却依然像爱理科生那样爱着我们,他并不那么详细地知道我和其他文科生背后的故事,却依然生怕我们学漏了一点知识。至今,我还记得他给我们上的最后一堂课。那堂课,他在黑板上写了一首诗,内容我记不大清楚了,但大意我还是记得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放弃自己,不能因为不喜欢就放弃学习——多学一些东西,总是有用的。当时,看到我们的不懂事,他眼角忍不住泛起了点点泪花。这一幕,我永远都会记得,一个不依靠我们出成绩的老师,对我们依然没有放弃,这得有多强的责任心!还有13班的冉隆涛、唐全周、刘东等老师,包括我读初中时的班主任苏进老师,他们都一直在关注我的成长,也对我这样一个“特困生”予以了极大的宽容与保护。就这样,我的文学梦想便猛烈地生长了起来。这就是我为什么高考并未出彩,但依然对宣汉中学怀有感恩之心的原因,也是我在创作中始终不忘宣汉主题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如前面提到的,我的高考并不出彩,尽管我的小说已经开始在校园里流传。我深深知道自己已经掉队了,掉下了很长一段距离。在好多次狠命突击却不见效的情况下,我想到了艺术,我想从郭敬明的成长道路中寻求答案,我想去报考编导专业,长大以后拍电影。然而家里出事以后,我能上学都已经很幸运了,哪还有资本去谈什么梦想?父亲坚决不同意,从未有过的绝决:“我不管了,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爹,我也不管了。一个农村的小娃儿,不好好参加高考,学个专业赶紧找工作,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人家都能踏踏实实的,你为啥就总有那么多的事呢?”
我哭了,眼泪如泉水般涌出。但父亲依然不为所动,一张脸铁青着,看得我心如刀绞。我发出了一声长叹,从背包里抱出一大摞书稿,悉数投进了火坑。当时,我并未理解到家里真的已经一贫如洗了,我假意作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打算先将他们稳住,过了年拿着生活费便跑去集训,来个先斩后奏。可就在我暗自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老天爷却又给了我一记闷棍。春节后开学不几天,我就感冒了,整天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地吐着浓痰,人家穿T恤时我却还在穿羽绒服,吃药不管用,便去打针,最后发展到输液。我不相信一个感冒竟会如此厉害,便去检查,结果得了支气管炎。看着集训的同学们一个个离开学校,我不得不死心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默默地流泪:“看来,这就是我的命啊,我与电影终究是无缘的!”
既然这就是命,那也就只有认了,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家人。我不得不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之间,他们也不得不在牵肠挂肚中拼命省钱,为我筹措大笔的医疗费。艺术没花我们多少钱,但医院却让我们没完没了地送钱去了。最要命的,就是这场病不治还好,一治,一查,以前的病没见好转不说,别的病也接二连三地钻了出来,脊柱侧弯、慢性胃炎等等。乡亲们盛传,枉我父亲那么用心,我却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书固然读不下去了,就连做农民都没力气了,还更别说去再讨个啥子婆娘了。
高考前三天,回到老家养病的我,才匆匆赶到学校。结果可想而知,只上了专科第二批次的分数线。我当时特别郁闷,但也明白这是必然结果。于是,我选择了复读,可是复读却让我更加郁闷,病魔始终与我纠缠着,照例让我无法静心学习。医药费的不断增加,也让父母更加怀疑。和以往一样,一回到家,所有亲人都对我进行猛烈的批判,只要我稍有辩解,他们便觉得我没有一点最起码的态度,批判也就更加的猛烈。于是我只有闭嘴,整天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也不说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文学这个精神支柱,我恐怕早就得抑郁症疯掉了。就是这一次回家养病,让我在闭塞的小山村里,一边焦灼于对人生的未知,一边不得不清静下来,对自己进行反思。我思考了很多,包括自己与一个城里女孩模糊的感情,包括自己与同乡一个女生发生的冲突……过往的人,过往的事,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促使我再一次动笔,开始断断续续地创作小说集《八点半的火车》。
那年,不再寄希望于高考的我,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不顾老师的极力挽留,坚决地离开了学校,与人合伙创办文学网站,合伙开发电脑游戏。我幻想着,就算不上大学,我也能像盛大的陈天桥一样,凭借自己的努力,凭借自己的天赋,闯出一片天地的。不过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虽然也曾挣了一点钱,但几个小伙伴一转眼便花光了,到最后甚至连吃盒饭的钱都没有了。我终于明白,凭这点本事就想去淘浪,早晚都会被淹死的。我又开始想念学校了,但此时我已经与父母分道扬镳,又上哪里去筹集上学的经费呢?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去找我的姐姐,好在姐夫仍然对我报有期望,听到后大是欢喜,鼓励我说:“你想读就是好事,老头子不供你,我们供。”对这件事情,父亲后来还是有些微辞的。他给我打的一个电话,暴露了我又在上学的秘密。尽管他不再信任我,对我上学的事也不那么积极了,但姐夫无疑将了他一军,他骂姐夫道:“他要能好好读,我会不支持吗?”
经费是解决了,但学校还没有着落呢。姐姐家里也并不宽裕,但他们仍可以节衣缩食给我拿钱,可是要读哪所学校,他们就当真无能为力了。我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宣中是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有到其他学校去碰运气。我跑了好几所学校,要么便是不愿意要我,要么便是收费太高。当时,我也几乎要放弃了。好在最后还有一所学校愿意收留我,那就是宣汉县第二中学。第二次高考的前三个月,我就是在宣二中的13班度过的,班主任是杨正荣老师。我的成绩依然不起眼,文学上的优势也没那么明显,这让我更加焦急。可是,我的身体依然那么不争气,老是生病住院。如果不是遇到何旭这样的好友,没有他们的鼓励,我想我也会再次放弃的,我甚至还是会疯掉的。不过,我总是幸运的,我最终还是有了一个去处。第二次高考,我上了专科第一批次分数线,被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录取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了。梦想啊什么的,我已经不敢再奢望了。
来到昭通师专,我心里是很失落的,我梦想中的大学不是这样的。我满眼都是这个城市的荒凉,这所学校的落魄。然而,我已经无法选择。我以为,我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按部就班地上课,按部就班地谈恋爱,然后打一打游戏啊什么的,然后再按部就班地找工作。可是一个社团的存在,却再一次激起了我心中的热情。那就是野草文学社,一个已有二十几年历史、早已声名远播的文学社,后来的鲁迅文学奖得主雷平阳就是第二任社长。后来,我又了解到昭通已然成为全国第四大文学创作基地,除了后来的雷平阳,还有已经获得鲁迅文学奖的夏天敏等一大批在全国很影响力的作家。我热血沸腾了,我显然来对了地方。同时,这几年的际遇起伏,这几年的人情冷暖,也已经让我彻底清醒了。我不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来,我努力寻找着未来的出口,希望也能够放飞我的人生。突破口,依然是文学。
在中文系迎新晚会上,我自编自导自演的小品《四大美人新评》,在数千人满座的礼堂上演。我神情激动,跪在地上仰天悲呼:“天啊,天啊,救救这帮堕落的孩子吧!”台下立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后来,一位老师给我反馈了一些信息,当晚就有人在问:“他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四大美人在他心目中是那样的呢,不是有狐臭,就是挖鼻屎?”
因此,我被推举出任野草文学社的社长。当时,我无疑挑上了一副沉重的担子。好在我深得一批志同道合者的关心与帮助,纵然几乎又是从零开始,我们也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整合领导班子,招收新成员,大力改革,精编社刊《守望者》,走出校园积极进行文学推广与交流,将昭通师专校园文学推向了又一个高潮。后来,我又进入了学生会。再后来,我收获了爱情,并开始在网络上创作长篇小说,赚取一些可供零用的稿费。为了静心创作,我辞掉了所有职务,但却仍撇不过盛情,和老师一样担当起了文学方面的顾问。在创作的同时,我积极参加演讲比赛、编导话剧、加盟摇滚乐队,还举办了个人文学讲座,这些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那所大学里,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而且还未毕业,我便找到了工作,摆脱了毕业即失业的魔咒。
从此以后,我一发不可收拾,在文学道路上越走越远,尽管生存条件依然比较恶劣,工作也越来越繁忙。2009年,创作出歌曲《奋进报师恩》,被确定为《宣汉县凤鸣乡中心校校歌》。2010年,创立宣汉县凤鸣乡中心校文学艺术会,办《池边树》杂志,建校园广播站,开音乐培训课,致力于校园文化建设。2012年,拍摄出留守儿童微电影《送菜》,获得多家媒体报道、多家影视公司邀请加盟,主题曲《山里的我》一度获得资深音乐制作人关注。2013年,出任四川青少年文学院通川校区校长,致力于培养文学后备军。2014年,参与创立宣汉县微电影协会。2015年,出版青春小说《行走在单人床上》,获第十八届北方十五省市(区)文艺图书评奖会三等奖。2016年,登上中央电视台(IP电视)大众生活频道,就小学作文教学作分享。2017年,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并出版了青春成长小说集《八点半的火车》。
说了这么多,我似乎太不谦虚了,不过在母校的老师和学弟学妹面前,我觉得这是一种坦白。我是一棵野草,出生鄙野,经历了许多磨难,但野草的生命力是旺盛的,他总会千方百计地生存下去,追求下去。当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或大或小的梦想,但是为什么有很多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无当初的锐利与光芒呢?我算不得有多成功,我依旧是一棵野草,但我深深明白,一个梦想远大的人,必然是担得起责任、做得起牺牲、俯得下身子的;一个勇于追梦的人,必然是当得起狐独、耐得住寂寞、经得住诱惑的;一个能够圆梦的人,必然是受得了漠视、抗得住打击、熬得过衰老的。梦想是五光十色的,但是对梦想的每一次靠近,人生的每一次成长,都是一个艰辛的过程,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一路走来,我们都要不断地面对孤独,面对误解,面对病痛,面对一次次的失败,面对成功背后潜藏的危机。
记得2008年初的雪灾吧?那时我是怎么度过的呢?整个寒假,我都躲在昭通的小出租屋里,在冰天雪地里,在没有水煮饭、洗脸的日子里,搓着冻僵的手,敲打键盘。因为去晚了,我连学校的抚慰金也没拿到;因为灵感的到来,我不断地揭被子、盖被子、上下床;因为不停地码字,我总是被磨得神经呆滞。2010年初的雪灾,我厌烦了别人的嘲笑,索性闭关创作。没有米,我便吃方便面。没有水,我便不洗脚,脸也尽量不擦。写得累了,我便躺到床上歇息一会儿。写不下去了,我便狂抽香烟予以刺激。就是这样舍生忘死,才有了我一天三万字的创作记录。
学弟学妹们,你们知道我的微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吗?这首先源于我在云南一座大山里顶岗实习的经历。当时,去县城需要坐十个小时的大巴车,从县城到镇上需要坐五个小时的中巴车,到学校还需要再坐两个多小时的面包车。电脑倒是有,电压却经常起伏不定。没有米,买不到菜,也没有自来水,手机信号也很难收到。那几个月因为整天吃土豆,我打饱嗝都满是土豆味,每次回市城,都像是一个刚刚下山的原始人。回到家乡以后,因为对那些留守儿童的不舍,我写了一篇同名小说,也决定拍摄出来。然而,我却没有经费,没有人手,没有场地,没有演员,甚至连摄像机都没有,好多次都想放弃。不过,还好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最终还是端起小米,扛着步枪,硬挺了下来。
我有一部小说最初在网上连载的时候,每天看的人很多,点击率一路飙升。谁知,就在我刚刚看到希望的时候,网站居然发生了故障,我一连更新了好几个章节都无法显示出来。等到故障清除,已经是一周以后了,读者早已流失怠尽。也幸好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否则我也早就偃旗息鼓了。而且为了写出比较满意的作品,往往已经写了几万字、十几万字,我依然可以一下全部推倒,再一次从零开始,再一次重新构建。
学弟学妹们,我们每一个人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可是天涯到底在哪里呢?在横店,在上海,在北京,在巴黎,在纽约,但同时也在四川,在宣汉,在我们这所学校里。说到底,天涯就在我们心里。有了梦想,家往往就是天涯,天涯也往往就是家,只要我们始终如一,便终会看到世界的繁华。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学弟学妹们,很高兴与大家的这次相聚,这又将是我一次难忘的经历。在这里,我对曾经和正在教导我、关心我、支持我的领导、老师和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也希望我的故事,能给大家一些或大或小的启示。如果大家有兴趣,我也诚挚邀请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和我一起交流,一起“骑着梦想的白马,仗剑行走天涯”。谢谢大家!
周浚安:
笔名风流云,1986年4月生于四川省宣汉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乡村教师、驻村第一书记、副镇长等职务,现就职于中共宣汉县委办公室。2012年,拍摄留守儿童微电影《送菜》,引发公众关注和评论。2015年,出版青春小说《行走在单人床上》。2017年,出版青春成长小说集《八点半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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