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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怎样学道德？
陈旧的道德观，由于漠视人的主体性，只把道德看作是一种单纯外在的约束、管理人的法，因此传统的道德教育热衷于灌输、控制、训练人。而现代道德教育从根本上说应该是以人的发展为本，从重规约人走向重发展人。因此当代的道德教育应该探索如何从重在“教道德”走向重在“学道德”，使人的道德发展真正成为主体的内在建构。
但是幼稚的小学生能不能“学道德”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在参加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朱小蔓所长主持的《社会转型时期道德学习的研究》课题研究时，采用质的研究方法，认真做了18个个案调查。通过总结他们成长过程中的经验和教训，一分析他有没有道德学习的需要；二分析他有没有道德学习的能力。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小学生有道德学习潜能，他们能够成为道德学习的主体。
为什么道德学习的基础是尊重？
道德学习潜能来自道德需要，来自对自我尊重的追求，因此“学道德”是建筑在尊重的基础上才能产生的道德自主构建。
尊重包括自我尊重和对他人、社会和自然的尊重。小学生虽然尚未成熟，但同样是主体，同样追求自尊。如果我们能看到他们的主体性，把尊重和发现他们的自尊作为道德学习的起点，就会发现一种新的主体性道德形成的途径。在道德学习中尊重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自尊是他们主动发展的动力。
其次，自尊虽然是人们主动发展的动力，但是不论是自尊的形成和自尊的发展，都离不开周围世界的影响和制约，离不开和周围世界的互动。孩子要想获得自尊，得到发展，就要不断地调节自己和周围世界的关系，这里有认识关系，实践关系，而最基础的是价值关系，也就是尊重的关系(尊重是建筑在价值评价上的一种态度)。各种道德学习都是在错综复杂的自尊和尊人这个基础上实现的。例如，关爱就是尊重基础上产生的。一年级小晨的母亲说：平时我俩玩，我不让着孩子，她养成了习惯，发生了冲突能够忍让。这位母亲善于教育孩子在玩的时候，不但自尊也要尊人。而溺爱的要害正是误导孩子走向既不尊人也不自尊。
怎样在尊重的基础上建构道德？
道德的发展，是通过主体的自我调节进行的。儿童在活动中，通过与各种人的交往，在互动中不断调节自己，学习道德。
通过这次调查，感到有以下几点需要特别关注：
1.情绪体验敏感期。道德自主构建初期，敏感性起到关键作用。这个时期他们有丰富的想象力，能够唤起生动的情绪体验。敏感期在5￣6岁得到更加快的发展，7岁还能够同时比较清晰地意识到自我。
例如：小夕3岁，刚上幼儿园小班，早上起来要上学走了，她趴在奶奶的床边说“奶奶，我要上幼儿园了，可是我最不放心你(奶奶在发高烧)”。
一年级的小纯每次洗完手后，都主动拿回两张擦手的纸巾，自己留一张，一张递给老师。因为她敏感地观察到老师为了照顾同学就没有时间去拿纸巾，洗完了手，只能甩一甩水。
2.观点采择能力的形成。孩子在人际交往过程中逐渐了解他人的观点，通过选择学会吸收别人的观点。例如：小润在一次滑冰时感到难受，能联系到妈妈，说她“可知道了妈妈晕车时多难受了”。
小润母亲说：孩子从学校打电话问候，好点吗？要开心点啊(这都是家长经常嘱咐她的话)。
3.交互性反省自我意识水平。达到这个水平的儿童，其道德行为出现比较大的变化。他能依据对对方的心态与自己获得自尊的关系所作的分析预测结果，由此决定自己的行动。
例如：一年级小晨母亲说：坐公共汽车，只坐了三站，孩子两次起来让座。第一次她自己让坐，第二次她问我：“妈妈你可以给爷爷让个座吗？”我说：“可以”。我俩就站着。当时阿姨表扬她，她特别高兴，问我：“妈妈我棒吗？”
4.家长、老师是孩子发展中的自我对象，要成为他们敏感的恰当的反馈者。
从上述分析看，交互性反省过程实际就是在互动中儿童的自我调节过程，本质上就是儿童自己的道德学习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儿童要把家长和老师作为成长的镜子和灯塔，从那里得到自尊需求的满足与指点。
两种家长在孩子早期的困惑中不同的反馈，会导致出现不同的道德学习进程。
小晨的母亲说：我们成人不管带不带着孩子，只要有募捐箱，一定要往里放。爸爸也是同情心有点泛滥，对什么样的乞讨都要给钱。开始，只要孩子想给，就支持她，培育她的爱心。后来再让她辨别是非(比如对假装的残废)。
而一年级小舟的母亲说：像国家号召给贫困地区捐款，我和孩子他爸爸从来不捐。谁让他们生那么多呢！
成人的反馈，最重要的是体现在价值引导上。缺少能力也会影响道德发展。
五年级小默的母亲说：刚开始上一年级的时候，他说这个打我，那个跟我怎么样，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笑)——我这一辈子过40岁了，都不知道怎么跟人交往，总是躲着。说实在的，我在这方面是失败者，也许这还遗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跟别人在一起，能少跟人接触就跟少接触，能不跟人交往就不交往。
5.少年期“能够在目标的引导下进行主动的自我培养”。
小学高年级学生已经进入少年初期，他们逐渐从交互性反省自我意识水平提高到以自身整体为对象的自我意识水平。他们不再像童年期那样依靠成人的镜子和灯塔的引导，而是对自我有了综合的、独立的认识，自觉地把自我作为评价的对象。
这个变化对于道德学习的发展非常重要。这时候少年能够提出自我要求，在目标的引导下进行主动的自我培养。
时代要求突出进取品质
在我们进行18个个案研究的过程中，老师们发现有的学生虽然缺点突出，但是优点也比较突出；他们富有创造性，很有个性。于是我们从时代背景出发，重新辩证地分析了他们的优缺点，立足于事实，提出新的看法：在社会转型时期，时代要求突出一些新的道德品质，道德学习也应该不断有所超越。和世界发展趋势相比，我们民族传统的道德更加缺乏的是进取品质。这种品质包括对他人、对自己的激励、促进，勇于开拓、主动挑战，达到发展、创造和提升的目的。
因此我们目前认为道德学习应该是在尊重的基础上，着重培养三个品质——关爱、诚实、进取。尊重就是重视人的价值，是在价值评价基础上产生的态度。从调查结果看，小学生在时代的影响下，重视进取品质，社会环境也使得他们有比较突出的表现：他们不但在生活中能够相互促进，勇于开拓，例如敢于“跟海豚一块玩”，给父母写劝架的信，还要求“给满意的答复”，向校长反映老师“对小默不太公平”，主动申请“当航天员我行吗？”；顽强地克服困难，“攀岩”成功；还在道德选择中表现出新一代人的道德智慧。例如在对一位关爱品质突出的五年级学生的访谈中，发现了一个令人深思的情节：她并不是盲目地帮助别人，而是经过自己的分析，判断这种帮助对对方有没有真正的好处，该不该做——
学生：我也有过不借(给同学橡皮)的时候。
老师：为什么？
学生：我不愿意借，因为他自己有。
老师：他自己有，为什么还要借？
学生：他懒得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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