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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原创： 都将如烟
希望每一次离开，都是为了更好的抵达。
一、
去年大概这个时候，我那阵子状态极为糟糕，常常失落不语。有一天凌晨4点钟，突然就睡不着觉了，那会儿已经不怎么在社交平台更新状态的我，鬼使神差的发了一条微博儿，只有三个字：想回家。
虽然没怎么睡好，但那天一早起来，还是开车送某人去上班。印象非常深刻的是，车子开到三环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当时刚拿驾照不久，一边驾驶一边手持电话的操作技术还不熟练，因为不想选择狗带，只好选择没接电话。
然而，手机铃声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个过程中，我轻轻扫了一眼，来电备注分别是"父皇""爱念",瞬间让我感觉极度反常。正常情况下，爸妈是不会随便给我打电话的，尤其还是两人轮番、连续的拨打。
虽然心里疑云密布，但还是先处理了当时缠身的事情，随即回了电话。喂了好几句，电话另一头先是沉默，然后传来了老妈的声音：外公走了。
我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二、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时分了。感觉时间过的很快，不知怎么天就黑了。我有点感慨时间来去匆匆，才想起凌晨发的微博，心底莫名一声苦笑。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人感应吧。
到了晚上，我跟着一起去了土地庙，似乎我们那里还保留了一些招魂的习俗，一声声空灵悲切的叫唤，在夜间的田野小路响起，在熟悉的巷子街道响起，在暗淡的星空之下响起，也在所有人的心底响起。
"外公欸，回来喝茶勒……"
"莫喝外面的茶，喝屋里的亲茶欸……"
"……"
老人们都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可还没正式入秋，夜空下的安静小镇，却微带一丝凉意。
三、
我对外公生前的事情，知之甚少。少数印象深刻的是，外公嗜酒，但书法不错，棋艺也很好，小时候的我就曾和外公一起下过象棋，颇受熏陶。
说起来，小时候的我虽然特别喜欢下象棋，但也许是当时的小学并未普及象棋，会的孩子比较少，于是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居然也让我体会到自己"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魅力。以至于尚在少年时期的我就早早打开了双鱼座的天赋技能，经常作幻想状：要是考试考象棋就好了，嗯，那我肯定名列前茅……
虽然这项才艺丝毫不能掩盖掉我的另一重身份——顽劣的"问题儿童".但对大人来说，终究有引导向善的可取之处。毕竟，如果可以用"棋盘"来进行教导，那也不一定老是非得用"搓衣板"吧……
在这种背景情况下，我和外公在棋场上的对决，冥冥之中，似授天意，已有"王终见王"之象。
四、
这场棋局之争的具体时间已经不可考，估摸那会我的年龄还是个位数。怎样的事发起因也已经忘记，只记得当时的场面不太一般——虽是两军对峙，但旁下观众不少，围观者甚众。
这种场景，只有等我后来再大一点，认得字再全一些，才能在西门吹雪和叶倾城的紫禁城之战感受到了。只是和他们棋逢对手不一样的是，还是"初生牛犊"的我，显然更易获得观战群众的舆论支持——虽然观棋不语真君子，但很明显，这一法则并不适用于小孩子，大人们前赴后继，非常乐衷指点。乃至于最后，我好像变成提线木偶，听音落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李世石和阿法狗的世纪之战。虽然是阿法狗的智能思维在下棋，但坐在李世石面前的却另有他人，代为执行"落子操作"——而我刚好扮演了一回这样的木头角色。
那场对决的结局，堪称惊艳，未落俗窠。尽管背后有一群"阿法狗"指挥作战，但外公的"神之一手",上演了李世石般的大逆转。
结局其实不重要，对于当时年少的我来说，被众星捧月，聚为焦点的那个过程享受，仿佛才是重要的，并在之后成长的岁月，屡屡回味，难以忘怀……
五、
说来惭愧，对于外公的事情实在不甚了解。很多都是后来只言片语的口述中，得以窥见一二。
据说外公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转业武汉，进了某机关当过干部，正值国家浩荡的那十年，物资供应不畅，刚好外公负责某类物资的采集管理，因此生活较为安康。当时也有机会把一家人接到武汉，但囿于某种原因，外公最终也没有这样做。以至于老爸对我念叨：差一点就没有你了。
我一直好奇外公是怎样的人，后来才知道外公年轻的时候，颇有才艺，但脾气不小，因此有些恃才傲物。兴许是得罪到人，受到排挤，一次争执事件中，外公受到牵涉，但外公性格要求，拒不认错，一气之下，弃官出走。据说后来当地报纸还刊登了寻人启示，只要认错检讨，可以从轻处理云云。只是这个决绝举动，已无法回头。
兴许觉得没有脸面，又或者其他原因，总之外公当时并未回家，而是开始了"流浪",从武汉到黄石，再到九江，据说流浪了十余年。"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我知道这世界有许多倔强到心如钢铁般的举动教人无法理解，正如我始终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如此孤傲、钢铁意志般的人，最后会只身一人，选择四处流浪。
直到后来，外公才被自己子女终于劝回了家乡，而这也是我成长经历印象之外的事情了。
六、
斯人已去，我更愿意说说有趣的事情。
据说外公去世的前几年，依然酒性不减，才气横溢。有一次和镇上的语文教师喝酒，喝到兴起，说要出对联助兴。旁边的人也开始起哄，谁要是对不上来，自罚一杯。
喝到兴起的外公提议干脆以酒为题，并张口就来，出了一个上联：黄鹤楼上白云边。
那个语文老师在我们通常是被众人视作有文化的人，被大家给予了厚望。然而一听这个上联，顿时语塞，只好自罚一杯。但是心底并不服气，表示出题也能解题，才叫人服气。
于是外公笑了笑，坦然应对：杏花村前稻花香。
这个桥段是从老爸那里听来的，我听到这里，不免觉得有些奇异，像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那一刻，外公之于我，感觉很贴近，却又似乎遥不可及。
七、
一年的时间了，但愿外公在另一个世界，安然自在。
虽然这个世界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变得更好或更差。过去的人，也已经过去，不可逆转。想要得到的，还在握紧拳头，努力中。
洞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前阵子，我刚刚办好房贷。爸妈电话不断，常常催促代缴，担心房贷压力太大云云。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想起那个当时一腔孤勇，只身流浪，叛逆而决绝的身影。
大概人类之所以进步，往往源于我们这代人不听上一代人的话。于是我笑着婉拒了，然后告诉爸妈：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情，嗯，该我了。
逝者已矣，生者自强。
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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